突如其来的一句话，让沈然受到惊吓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你过来看看...”李不思话说到一半，就惊疑了声。
沈然凑上前去，接过玻璃球状眼球。
“又没了。”
李不思皱眉。
这个眼球约鹌鹑蛋大小，原本是完全漆黑的，中间位置隐约可见淡色的瞳孔轮廓。
如今正中央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缝隙里是一片奇异的星空，宛如艺术家笔下的灿烂世界，璀璨群星如泥沙。
集中目力，视线居然可以不断往深处延伸，始终看不到基础像素点。
像是矢量图。
更像是，里面是一方真实的小宇宙。
沈然看得认真。旁边，李不思掀开被子，走下床，“刚刚你和家父交流时，我看见了粉色的一团星尘在汇集，很像是你我羽化时的场景。”
“难道这里面真是一方世界？”沈然思忖。
手一下子沉重了许多。
随着人们的认知程度不断加深，古代很多传说中的事物，现实中都发现了几乎相同模板的对应物。
比方说“天上一日，地下一年”，
比如说“孙悟空逃不出去的如来佛祖的手掌”。
“一沙一世界，何其通玄。”
沈然继续盯着，“这就是与万物母貘同一级别的高维生命体吗？”
他这段时间事情繁忙，只有偶尔在间隙时候，会观察一下眼球的变化。
“刚刚是什么？”
李不思忽然好奇，“银河科技那群人突然要见你？怎么不见。”
“他们对我没有信心，想在我行动前确认今后的领袖......”
沈然道。
突然间，眼神一变。
只见，
眼球裂缝中的那片星空，竟真有一个烟花绽放般的景况变化。
沈然立马闭上左眼，这一刻的右眼堪称光学显微镜，放大倍数高达上干倍。
不过，一干倍的变焦，放在星空背景下什么也不是。
只能看见不同色彩的天光交融。
“真是羽化？”
沈然惊讶。
李不思顿时转头看来，“又发生了吗。”
“不错。”
沈然说不清道不明，心弦慢慢变紧，“还不是一般的羽化，是我们这一层次的。”
羽化图分为两种，一种是高配MAX版，一种是大众版本的。
二者差距极大。
沈然和李不思的羽化，堪称恒星塌陷，光源爆发横状有三百亿公里，竖状也有三百亿公里。
而此时，眼球中的剧变规模，粗略估计也差不多。
李不思快步走来。
但沈然又皱眉，“...结束了。”
“和我刚才一样。”李不思道，“发生的很快，时间间隔只有一秒不到。”
沈然点头。
李不思好奇，“真的是羽化？这到底是什么，难不成里面真的生活有一群生灵，问题是怎么还走得种子进化路。”
“暂时不能确定。”
沈然神情凝重。
见状，李不思也不多说话。
沈然又盯着眼球看了一段时间，发现了很多起像是原子湮灭的现象。
“我的病情有所好转，接下来同你一起。”直到李不思开口说话，
沈然的思绪才被拉回，他匆匆起身，将这个未知眼球收入囊中，“不了。我就是来看看你的，等下还有事，要先离开。”
“......不思兄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？”
沈然说这个话的时候，背对着李不思。
李不思敏锐，因为沈然刚刚都提及了，银河科技等宇宙巨头正在找他，想要确定今后的“顺位继承人”。
“我对人类的未来不感兴趣。”
想了想，李不思提前说的明白，“如果是以前的我，也许会跟你一样，一心一意地致力于探索黑暗宇宙。但现在我，念头斑驳，这些天总是在胡思乱想。”
“可以理解。”沈然苦笑，“我其实也差不多。只是我会强迫自己不多想。”
“抱歉。”
李不思歉声，尽管语气没有丝毫感情，“三百年。如果你真的失败，那我会找个无人星球隐居，等待三百年，磨刀百年，然后，替不二她复仇。”
沈然想了一下那样的画面。
嗯，只能说李不思你小子以前也没少看武侠小说，还能说出“磨刀百年”。
沈然扭过头，惊喜道，“三百年？完全够了呀！”
“......”
李不思额头浮现出黑线，“你是认真地吗。我感觉我们距离真正踏足黑暗宇宙，至少三万年起步。”
“技术是会爆炸的。”
沈然道，“就算是没有成果，那也能说此路不通，先清除掉坎布拉族就应该是第一方案了。老祖宗们当年就是这样走的路。
可以，不思兄，我相信你。后面你要是想通了，就去地球找我师父，我把《浑源图》交给了他，同时交代一旦我没回来，就昭告天下......”
多余的话，沈然没继续讲。
李不思能说出忍耐三百年这种话，那就完完全全可以信托。
而且自己真要失败，宇宙大乱，李不思大概率还是会站出来，回到地球。
“...我想骂脏话。”
阳光斜射的病房里，李不思站立着，“你倒是来去潇洒了，烂摊子留给我。”
“嘿~”沈然咧嘴一笑，走出病房。
后方，
传来一道叹息，“再见。”
......
“怎么感觉像是临终拖孤？”沈然嘀咕。
离开火星，一路上，他取出那个眼球，盯着。
就像是盯着一个有史以来最神秘的敌人。
心头沉甸甸的。
“里面是一方世界...”沈然越来越感觉那个恐怖猜测是真的，“从当时激活起，就开启了自行演化。”
“这是什么级别的高维生命体。”
很多理论，是不可证实的。
就像是著名的缸中之脑。
N年前就有人说，大家生活的宇宙，会不会是某个细胞。
这种东西当然上不了台面，是徒增杞人忧天的烦恼。
但眼下，自己手里这个眼球，里面疑似有银河星空。
“万物母貘、真梦核...超过五倍光速的大手、能孵化世界的生物。”关于黑暗宇宙的种种，了解的越多，压在胸口的压抑就越厚重。
“可能要快一点了。”
沈然收起此物。
如果真的是一个内部在自行演化的大世界，那肯定会有一个终结的倒计时。
这就有点像是一枚定时炸弹了。
不久，坎布拉族所在的真核界。
沈然见面南希女王。
双方都没谈各自的烦恼。沈然有内部的异见，南希同样也一样。反对者们甚至认为，大家应该停止现行的一切，扼杀万物母貘，只要消灭了进化路，不就能一直幸福安宁地生活至少几十亿年吗？
只能说，白首陀还是死早了。
并且认为，沈然（南希）是一种激进的远视主义者领导者。刻意忽略了现实中的矛盾，试图将痛苦转移到对未知世界的探索中——不能转移矛盾。而应该竖起种族战争的旗号！
“你的脸色不太好看。”
议会，一个装潢富丽典雅的房间，南希发现了沈然的变化。
“时间临近了，乱七八糟的事不少。”
沈然看着是坎布拉族人形象的南希，说了自己将在三天后启程，进入黑暗宇宙。
南希直接问，“失败了怎么办？”
沈然道，“来也是为了谈这个。怎么说，我也算是你的老相好。无论是沈然和楚幼，还是蝶和南希，咱俩都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了，后面的人...不好说，真不好说。”
南希眯眼，然后忽的嗤笑，“是谁，当时雄赳赳气昂昂地说，要我抱着他的大腿，承诺带我进黑暗宇宙，去往未来的？”
“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了啊。行，是我装了。”
沈然不在意，笑着张望四周。
一时无话。
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，南希突然开口，“我陪你去。”
沈然神色变讶然。
南希不说话，或许，她真的把沈然看作是一个灯塔，而此刻，这个灯塔的光源不知为何变得微弱了。
对方影响到了自己。
关于黑暗宇宙的探索，确实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。
沈然想了想，“当真？”
“你来的目的，也是打算要走我族的一大批精锐跟你一起走。要么都成功，要么一起死。”
南希调整了下心情，淡淡地说道，“我一个小女子，傀儡女王，又哪儿有能力违抗沈然大人您的意思呢？只好请求沈然大人能高抬贵手，我陪你一起去就行了。”
“聪明。”
沈然满意地点头。
思考了一段时间，沈然给出答复，“好，我们一起去往黑暗宇宙。”
......
......
三天后，在深蓝网络舆论发生微妙变化的时候，一则惊世消息同时引爆了坎布拉族和主宇宙的各国。
羽化图创始人，当今万物母貘进化体系第一人，沈然；K13议会终身女王，南希。
二者携手合作，首次正式涉足黑暗宇宙。
“变黑了...”在一个深暗的太空环境，战列舰进出的太空港中，沈然忽然道。
南希偏头看去。
见沈然取出那个眼球，原本灿烂的银河裂缝，逐渐变暗。.